2005年3月29日,星期二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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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没人监督的副镇长能犯多大案?
855万元拆迁和青苗补偿费可以轻易拿走
李健

  2005年2月,谢昭金终于出事了。这个月底,安徽省淮南市检察院发布消息说,2004年7月至2005年2月,潘集区泥河镇分管土地征迁的副镇长谢昭金挪用公款855万元,其中110万元用于赌博。
  谢昭金已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。谢昭金挪用的公款,是镇政府本应发给农民的拆迁补偿费和青苗补偿费,是农民的活命钱。
  1万多名农民的活命钱没有了
  弯曲泥泞的小路,一直延伸到刘佩乐家门口。刘佩乐是泥河镇陶王村农民,前任村民小组组长,全家共4口人。因为采煤需要,国家征用了农民的土地,淮南矿业集团每年都会按照一定数额将青苗补偿费发放下来。根据核算,他们家每年的青苗补偿费是4000元左右。但要拿到这笔本来属于自己的钱,却是件头痛的事情。
  “钱到了镇里,谢昭金可以任意支配,就是到不了农民手里。”刘佩乐说,谢昭金分管镇里土地征迁,可他从不把钱一次性按时发给农民,农民每次去要钱,他都说上面没有发钱下来,实在被逼得没办法,才拿出一点点钱发给农民。刘佩乐说,农民平时对谢昭金意见就很大,可他是镇领导,老百姓拿他没有办法。
  没有土地,种不了粮食,刘佩乐只好另谋生路。他在自家门口开了个小卖部,方便面和香烟散落在一张方桌上,积满了灰尘,看样子很久没人光顾了。“农民没有钱,生意不好,赚点生活费都困难。”刘佩乐说。
  因为补偿款不能及时发放,在拆迁村庄新盖的房屋前,坑坑洼洼的道路旁堆满了生活垃圾,没人理会。没有电,农民只能自己架设电线,价格高,而且危险;没有水,农民只好自己打井,下雨天,泥水混合着垃圾往井里流。
  泥河镇主要领导的办公室在镇政府办公楼二层。谢昭金的办公室已经锁了很长时间,灰尘很厚,旁边一副对联分外醒目:“万事均须从政策,一心惟有为人民。”据了解,谢昭金挪用的855万元补偿款,涉及泥河镇振兴村、西湖村、大圩村、瓦房村、陶王村等8个行政村的近3000户、1万多名农民。
  谢昭金被捕后,原镇党委书记和镇长都被免职。新任镇党委书记袁先进介绍,现在镇里主要做两件事情,一是确保稳定,不能因为谢昭金的问题影响农村稳定、影响农民情绪;二是想尽一切办法,将青苗补偿费补给农民。
  泥河镇党政办公室主任李文本说,泥河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200万元左右。谢昭金挪用的金额相当于泥河镇近5年的财政收入。
  钻一个空子不难,难的是钻多个环节的空子
  “钻一个环节的空子不难,难的是钻多个环节的空子。”一位知情者说。泥河镇的青苗补偿费由淮南市潘集区国土资源局专门负责办理。潘集区国土资源局一名刚刚退休的副局长说,2004年泥河镇全年青苗补偿费有600万元左右。矿业集团按规定把钱发放到潘集区国土资源局,国土资源局把钱发放到镇里。“钱从这两个环节经过,没有任何截留。”副局长表示,矿业集团和国土资源局只管钱的发放,不负责追问钱的去向,也不负责监督钱是否顺利发放到农民手里。“如果后两个环节能有一套监控体系和制度,可能就不会出问题了。这里是有漏洞的。”
  农民的反映和副局长的说法基本一致:矿业集团和国土资源局没有在这笔钱上做手脚,关键在于钱到了泥河镇后,到底去了哪里?泥河镇党政办公室主任李文本说,镇里土地征迁办公室有专门账号,负责农民补偿费的发放。
    37岁的谢昭金,1990年起任泥河镇土地管理员,1997年任泥河镇土地征迁办公室主任,2002年任分管土地征迁的副镇长兼土地征迁办公室主任。一名镇干部说,土地征迁办公室的账户一般人插不上手,钱怎么到了谢昭金的口袋里,大家都不清楚。
    2003年调离土地征迁办公室的曹多高介绍,要在土地征迁办公室支出一笔钱,必须经过镇长、主管副镇长、会计3个人同时签字才行。“他们如何管理这笔钱,其他人无法知晓,也无法过问。”
  一名曾和谢昭金共事的土地管理员透露,青苗补偿费拨到镇土地征迁办公室账上后,由镇长和主管副镇长管理,他们签字,会计按照手续开出支票,支付给各村。他同时也承认,如果镇长信任副镇长或两人“相互勾结”的话,有时根本不需要镇长签字,副镇长就可以支配这笔钱。“泥河镇财务管理一直很混乱,这是最大的漏洞。谢昭金如果与上面的领导和下面的干部都搞好关系,要把钱挪出来很方便。”
  淮南市人民检察院宣教处副处长张险峰透露,泥河镇原有一个机构叫做“精神文明创建办公室”,并有专门账号,1999年精简政府机构时,该办公室被撤销,可账号却被谢昭金利用职务之便保留下来,作为私人账号。正是利用这个“亦公亦私”的账号,谢昭金把国土资源局发给镇里的钱变成了自己私人的钱。
  泥河镇党政办公室主任李文本证实,镇里的部门只要有钱进,安排一个账号很容易。“对于精神文明创建办公室这样不显眼的部门,账号没销也不会有人注意。”
  潘集区国土资源局两名负责发放补偿款的会计说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泥河镇的青苗费补偿费发放开始使用两个账号,并且交替使用。
  让他们感到奇怪且记忆深刻的是,“自从谢昭金上任以来,每当国土资源局发放农民青苗补偿款时,总是谢昭金或会计代建廷亲自来报账号,没有一次是叫别人来,而这本是件很小的事情”。